第十六章 祸不单行-《猴票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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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怎么不严肃了?”周荣猛然反应过来,狡黠地转了转眼睛,把手里的平板电脑往沙发上一扔,警觉地问,“老爹,你不会真的是在谋划给我调一个后妈过来吧?”
周三寿没加思考地叹了口气,顺嘴就说道:“你给我胡咧咧什么呢?”话刚出口,他就发现自己这话说得不对头,赶忙呵斥了一声:“什么亲妈后妈的?你少在我跟前胡说八道?没大没小!”
周荣冷笑了一声,耸了耸肩道:“看来是真的了!我说今天怎么一本正经地有事要找我商量,闹半天就是为这事啊?”
周三寿急忙辩解道:“荣荣,你先别急,听我慢慢给你解释。这个事还没定呢,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嘛。以前为了你,什么样的女人我都不要,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,再过两年就嫁人走了,我总不能……”
周荣咄咄逼人地问:“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卖给你服装的那个女的?”
“她现在只是临时在那里……”
“行了,你别说了!”周荣蛮横地打断了周三寿的话,“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天仙呢,原来还真是她。我告诉你,换谁都行,那个女人我坚决不同意!”
“为什么?给我个理由。”
“那个骚货,一看就是没教育好爱贪小便宜的那种女人。爸,你自己说说,她用那些假货骗了你多少钱?你竟然还去找她?外面有多少好女人你都看不上,怎么单单就看上个她?你的审美也忒差了吧!”
“够了!”周三寿勃然大怒,用力地拍打了一下沙发扶手吼道,“别在这儿给我蹬鼻子上脸,我自己的生活用不着你管!你凭什么这样损人家?人家哪一点儿比不上你?”
周荣也火了,腾地站起来,提高了嗓门大声尖叫道:“她哪一点儿也比不上我!怎么了?我说不行就是不行,除非你登报声明和我断绝父女关系,否则,就是打死我我也坚决不同意!”
周三寿被她这话给气得,怒不可遏地一把就抓起了茶几上的一个杯子,全身哆嗦着举过头顶,却并没有扔出去,而是用力地又放回原处,砸得茶几啪的一声响,手指着周荣咆哮道:“你给我滚!给我滚!”
周荣被她老子的突然暴怒给吓呆了,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,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,许久才哇的一声哭出来,对着周三寿吼道:“好,我滚。你记住了,这是你说的话,到时候你可别后悔。”说完冲进自己的房间,换上衣服,一脸怒气地拿着车钥匙,把门狠狠地一摔,就走了出去。
周三寿也被自己这一声吼叫给怔住了,脑子里一片空白,眼睁睁地看着周荣气冲冲地从自己跟前跑出去,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过于粗暴,便赶紧追出去,但是周荣已经发动起车走了,只看到红色的尾灯在黑夜里闪烁,然后就驶出了视野。
出离愤怒的周荣开着车从小区驶出,刚上公路,右脚就把油门给狠狠地踩到了底,似乎将肚子里的怒火全部发泄在这辆车上,她心里才能觉得痛快些。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将开向哪里,狰狞的眼睛里闪着骇人的凶光,任汽车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,沿着人稀车少的马路狂奔,驶向郊外。
汽车开出去有三十多公里的样子,连周荣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到了什么地方,只见前方漆黑一片,空荡荡的公路上除了偶尔有一辆汽车驶过外,什么也没有,路灯早已不见了,道路两侧全是黑黢黢的田野,不见一丝灯光,黑夜中只有自己的车灯所照到的黑色柏油公路,耳朵里隐隐约约地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叫,其他什么也没有。就在这时候,她突然听到发动机发出了异样的声音,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,车已经自动熄火了,只是随着惯性还在继续往前行驶。她赶紧踩住了刹车,本能地看了看仪表盘,却见油表的指针已经到了零。
这可麻烦了,偏偏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趴了窝,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黑布,把所有的一切都统统掩去,给人留下一种空洞的想象。只有车外的风吹拂着路边的树叶,发出一阵阵唰啦唰啦的声响,如同有一只魔怪的大手在故意地抚弄一般。路旁黑黝黝的树丛像一个个随时都可能跳起来吃人的怪兽一样,东倒西歪地立在道路的两边,不远处的田野中,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眼睛像一对绿幽幽的鬼火,在黑暗中时隐时现来回游弋,偶尔有一只野猫从树丛中一蹿而过,也能把她惊得头皮发炸,这个寂静的黑夜令她毛骨悚然,瞪着一双无助的眼睛,惊恐万分地聆听着车外的声音。
她感受到了什么是恐惧,看看空旷的马路,周荣慌了神,刚才的怒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,取而代之的,是说不出的惊恐。漆黑的夜把所有的孤独寂寞全部吹进了她的思绪,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正在她的全身蔓延开来,使她的头皮感到一阵紧似一阵的发麻,全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。
忽然,手机传来一声短信的铃声,她这才如梦初醒一般,赶紧从皮包里掏出手机,就像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那条短信她连看都没看,就手忙脚乱地拨通了邢志的电话。当电话的另一端传来邢志的声音时,周荣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。
周荣这么一哭,邢志给吓得不知所措,连话都说不利索了,结结巴巴地在电话里赶紧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。
周荣抽泣着把经过说了一遍,最后才说道:“我的车没油了,现在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,邢志,我很害怕,你赶紧过来帮帮我!”
邢志一听就懵了,黑灯瞎火的在这么大的地盘上怎么找啊?他仔细地问明白了周荣开车的路线,心里也就基本上明白了她所处的方向,穿上衣服就下了楼,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,先去加油站买了一桶97号的汽油,然后沿着周荣所说的方向一直向郊外驶去。终于在距离城市很远的公路旁边,看到了打着双闪灯的那辆路虎。
见到邢志,周荣的心比刚才踏实了许多,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那些骄横刁蛮,而是像一个绝处逢生的孤魂,在经历了恐惧的蹂躏和折磨后,终于见到了亲人一样,失魂落魄地扑进邢志的怀里,两只胳膊紧紧地搂住邢志的脖子不肯撒手。对她而言,刚刚发生过的这一切,像是人生的过山车,虽有惊却无险,如同亲历了一次生离死别,令她胆战让她心惊,每一秒钟都是在惊悸中煎熬,那种委屈宛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,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背发冷,全身直抖。
邢志抚慰着怀里的周荣,努力让她的情绪能尽快平静下来。他一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,一边在她耳边喃喃地说:“没事了,周荣,没事了,有我在呐!”
周荣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他,傻傻地问:“邢志,你能不能永远对我这么好?”
邢志闻听不由一愣,但很快就反应过来,摸了摸她的头发说:“放心吧,我肯定会一直对你这么好。”
“你发誓!”
“好,我发誓。”邢志提高了嗓门,仰起头对夜空大声地说,“老天爷给我作证,我会一辈子都对周荣好!”
周荣笑了,轻轻地捶了他一拳说:“瞧你个傻样吧!”她顿了顿,含情脉脉地看着邢志,然后凑近他的耳边声音很轻地说:“邢志,你娶我吧!我愿意给你当老婆!我会把我的所有都给你,今晚!”
邢志全身的肌肉突然一紧,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,只觉得一股绵软热胀的暖流从心底骤然升起,像电流一样快速地涌遍全身,然后将体内的血液点燃,熊熊燃烧。尽管这一切是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结果,可毕竟到来得过于突然,突然到让他无法相信,当他真切地听到周荣所说的话的这一刻,他的大脑甚至出现了真空。他嘴里喃喃地道:“周荣,你说的是真的吗?我是不是在做梦?你爸爸会同意吗?”
周荣咆哮道:“从现在开始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!”
邢志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,尽量控制住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,但是两行热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。他想起***曾经很哲理地说出了穷人与富人之间的区别,说穷人表面上看缺的是钱,但实际上并不仅仅如此,本质上缺的可能是野心,事业上缺的是坚持,脑袋里缺的可能是观念,骨子里缺的可能是勇气,改变上缺的可能是行动,命运中缺的可能是选择,性格中最缺的可能是胆色,面对机会缺的可能是把握。
如今,前面的可以忽略不计,这个让他苦苦坚持等待了很久的机会终于降临了,他一定要抓住!只要抓住了这个机会,他的未来就会一片光明。
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哭,看着正用期待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周荣,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用力地搂紧她,然后狠狠地点了点头。
周荣闭着眼依偎在邢志怀里,似乎已经忘记了今晚所发生的所有不快。她忽然仰起头,顽皮地看着邢志说道:“我有一个提议,为了庆祝今晚我正式成为你老婆,我们先去喝一杯,然后再去开房。你说好不好?”
邢志微笑着说:“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!Dea
,Take me away!”
“Yes,let's go!”
车加上了油,就像人吃饱了饭。周荣重新坐在了驾驶席上,轻轻地踩了踩油门,发动机再次发出强劲的轰鸣。她猛地打了一把方向,掉转车头,朝着市里开去。然而,此时此刻他俩可能都忘了中国辞典里还有一个词,叫作“乐极生悲”!
当他俩兴高采烈地开车返回到市里,刚刚拐过一条主要街道时,突然发现一个行人正在过马路,周荣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,同时伸出右脚死死地踩住了刹车,汽车猛地在路上停下,几乎与此同时,她听到车身传来“砰”的一声碰撞声,吓得她全身一阵哆嗦,本能地往右侧后视镜看了一眼,却清晰地看到一个人正软软地倒向马路的一侧。
周荣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傻了,身体僵硬地愣在那里,哆嗦着嘴什么也说不出。邢志倒是表现得很镇定,几乎没有犹豫地直接就推开车门下了车,但是他并没有走过去看看被撞者的情况,而是从车头方向绕到了另一侧,拉开车门,二话没说就把周荣给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,他则重新将车发动起来,只觉得车身猛地抖了一下,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。就在车子起步离开肇事现场的那一刹那,惊魂未定的周荣无意中看到了邢志脸上的表情,竟然冷漠得骇人。
她的胃部突然产生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痉挛。
常言说,福无双至祸不单行,老祖宗的至理名言哪一句都有一定的道理。当倒霉事降临到某一个人身上时,真的会让人产生绝望的念头。
翦卫国确实被四姐的病给愁着了,先不说骨髓移植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,就眼前这巨额的治疗费,就能把他给活活逼死,上哪里去找这么一大笔钱呢?即便如此,为了哄着四姐安心地在医院里住下,他走到她跟前还要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轻松样子。
虽然医生说,市红十字会有一项治疗白血病的专项资金,可是分配到具体个人身上的数额并不是很大,而且还需要各方面的证明,然后才能办理申请,至于什么时候能把这笔钱落实下来,谁也不知道。而眼下,仅每天所需花费的医药费就将近一万,刚刚交了两万的住院费实际上用不了三天就得续交。手头上的钱倒是还能对付些时日,可以后怎么办呢?他不过是个出租车司机,累死累活地跑一夜,与高昂的医药费相比,不过才九牛一毛。江明娟说得没错,这确实是个无底洞,什么时候才能填上,连医生都说不清楚,他就更不知道了。
没有别的办法了,只有想办法四处去借钱。然而,就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出租车司机也认识不了多么有钱的大款,手机里存的那些电话号码,大多数都是以前单位里的同事,或者是和他一样的穷车夫,谁有闲钱借给他?再说了,即使有几个钱,谁又能帮他填满这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呢?
翦卫国带着一脸愁容从医院出来,两眼茫然地看着路上的行人,目光竟然落在了马路对面的银行上。都说兔子急了能咬人,人被逼急了更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。他这样想着,人不知不觉地越过了马路,走进了那家银行。当银行里的导引小姐热情地走上前来问他需要办理什么业务的时候,他才猛地反应过来,慌慌张张地赶紧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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